珠江又称粤江,广义上包含了西江、东江和北江,以及这几条江所有的支流,流域面积广阔,多为山地和丘陵,可以说养育了广东、广西、江西南部以及云贵局部地区世世代代的中国人。
沿北江自北向南,先说韶关。韶关地处五岭山脉南麓,北江中上游地区,从两晋动乱开始,大批居住在北方的居民,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纷纷举家南渡。有些人为了避祸,不走官道,而是冒着山区的险恶环境开辟出一条古道,这就是著名的梅关古道。后来的唐开元名相张九龄——便是迁徙此地的西晋时期北方大族张氏后人,张九龄举止优雅,风度不凡,忠耿尽职,为“开元之治”作出了积极贡献。唐玄宗一度极为欣赏张九龄,他正直、清廉、文采出众,敢于争锋相对、坚持己见,玄宗曾经对手下的大臣说,我每次见到张九龄,精神就顿时感到振奋。但随后由于权相李林甫的排挤,不断有谗言进入玄宗耳朵里,九龄被罢相。但是到了后来,唐玄宗对宰相推荐之士,总要问“风度得如九龄否?
张九龄的五言古诗,诗风清淡,见素抱朴,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让后世无数中国人在异乡思念故土亲朋时无不感慨。
张九龄故居
距离韶关市区不远的地方,张九龄故居坐落在一处幽深的竹林中,人迹罕至,2015年4月份的一个傍晚,当我走在这里的小路上,脑海中泛起的是一位岭南青年才俊翻山越岭进京赶考,一举成名天下知,而后在纸醉金迷的繁华长安,心怀苍生,廓然大公,虽几经波折而守正进取,辅佐唐玄宗“开元之治”。
竹林幽深的小径旁边,默默的矗立着一座不起眼的石碑,上面的篆体“唐张文献公祠墓界碑”清晰可见,落款是“督办粤赣湘边防军务李根源立,民国八年八月”,本以为是敬仰张九龄宰相的一介武夫所立,后来查阅资料才得知李根源乃国民党元老,武昌起义前任云南讲武学堂监督兼步兵科教官,是朱德委员长当年的老师。民国八年即1919年,到写这篇文章正好一百年,曲江风雨起苍黄,百年界碑见证着朝阳落日、雨露白霜。
从竹林幽径中走出来,便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稻田,阡陌纵横,偶现农者田间劳作,不远处一处村庄,炊烟袅袅,妇人们做好了晚饭等待田间劳作的家人。世世代代的人们生于斯、长于斯,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知道的是在整个中国历史长河中,历代南迁的中原人通过梅关古道和西京古道翻越南岭,落脚的第一站就是韶关珠玑巷。从珠玑巷作为中转,南迁的人们再前往梅州、潮汕、广府或者粤西地区,衍生出无数的家族支系,枝繁岭南。
梅关古道
西京古道
韶关市北江两岸
北江在韶关市区内静静的流过,历史上这里曾经商贾云集,中原和岭南、广州之间货物往来的重要港口,车水马龙,经济繁荣。从这一点,我们就不难理解汉传佛教之禅宗圣地南华寺为什么会坐落在韶关了。同时,这也让我联想到中国到底有多少个城市的市区,都会有江河流过,老祖宗选择这种依水而居的聚居风水,一来是为了就近取水和漕运便利,二来也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诗意。身边朋友有几位家乡来自韶关,由于来自粤东北,他们笑称自己是“东北人”,虽然和北方人身上的气质大不同,但韶关这几位朋友对待人生和事业之进取、为人处世之素朴还是让我心有所赏。
出韶关后,北江一路向西南,流经清远,在佛山三水区与西江汇聚。清远是广东省内为数不多目前还未去过的地方,可能因为我对漂流和温泉并不太感兴趣,并且清远地区的美食也不像广府和潮汕地区那么有特色和代表性,所以一直没有太大的动力,这篇北江的游记写完后,希望有机会清远看一下,说不定除了漂流和温泉,还会有新的发现,有些地方不去,便没有发现和体会;有些事不去努力,便没有探索和经历。
三水区西江、北江交汇处,夕阳西下,古老的两条大江之上,横亘着现代文明之高铁索桥,历史与现代交汇,自然与科技交汇,人与天地交汇。眼前之景,安静而流畅,和谐而统一,正如老子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世间万物万事各有其道,我们要遵循其自然规律,保持内心的廓然大公,真正做到知行合一,博学笃行,如此这般,当事至物来之时,我们只要认清其本然之理,顺而应之,各当其可,心中便不会凌乱,也不会去过多的计较得失。
北江、西江汇聚之处,并非知名景点,甚至一些本地人也并不知道。我也是随着地图上北江的走势,跟着感觉,柳暗花明地发现了这么一处古村—名叫“江根村”。如同这些年所游历的其他广府古村落一样,江根村依山脚而建,村前一处祠堂,祠堂前是池塘,这就好像广式古村的规划标配。中国人对祠堂的感情,是神圣的,是宗教等信仰所不可替代的,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对先人的缅怀,还肩负着对未来一代代年轻人的期望,期望秉承良好的家风,齐家治国平天下,再不济,也要耕读传世,独善其身。
看到这张图片可能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现在几乎一口碳酸饮料都不喝的我小时候是个健力宝迷,儿时的饮料没有那么丰富,现在能记得起来儿时几大饮料分别是桔子汁、梨汁(需要兑水稀释着喝)和麦乳精。来到三水不得不提到健力宝,这里是健力宝总部,健力宝是1984年三水地区的一个小酒厂冒险转行而快速发展起来的品牌,和我同龄。
“1982年初,一个叫欧阳孝的教授找到时任三水酒厂厂长的李经纬,向他推荐自己研究的一种新型饮料,这种饮料不仅在口感和降暑方面发挥一定功效,由于含有新型含碱电解质,还可以对人体流汗后矿物质的迅速补充发挥作用。如果有人投资对这个产品进行深入研究,将口感、营养和微量元素补充三者结合,就可以有很好的市场前景。于是李经纬决定将自己酒厂仅有的一点微薄赢利拿出来作为欧阳孝教授的研发资金。”这是百度里关于健力宝出身的一段故事,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如今的双创和产学研热潮,科技和创新是生产力,哪怕一瓶小小的汽水。但如今,企业家还愿意拿出自己的利润和高校教授合作去创新提升一种产品吗?答案是肯定的,但动机是多样化的,浮躁总会过去,否则大浪褪去,裸泳的人就尬了。无论企业还是个人,沉下心来认真做点创造价值的事情,还是会受到尊重。
珠江入海口虎门大桥
在三水经过短暂的交汇,北江和西江又各自一路东南而下,期间分出数不清的支流和细流,与东江各支流一起,肥沃着珠江三角洲这块富庶的土地。最后,南中国三条大江在广州南沙流入南海。横跨于入海口之上的虎门大桥更是为珠三角经济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如今其拥堵程度已经饱为诟病,虎门二桥(南沙大桥)的建成使用好像也没有缓解,期待建设中的深中通道“一桥飞架西东,天堑变通途”,彼时,从交通上拉近了深圳与中山、江门、肇庆之间的距离,促进粤港澳湾区的一体化繁荣发展。
南沙天后宫
在南中国,有海的地方就会有妈祖保护神,珠江入海口更不例外。位于南沙大角山东南麓的南沙天后宫,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天后宫,由霍英东先生于1994年捐赠重建。广场中央屹立着一尊面向伶仃洋的妈祖像,护佑着世世代代出海捕鱼的渔民以及海上的航船。妈祖林默是北宋时期民间的一位普通女子,因终生矢志向善,经常为附近百姓治病和拯救海难,又英年早逝,莆田百姓认为她羽化成仙,尊称她为神女。宗教也好,被神化了的人也好,都是一种精神的力量和指引,人们创造了神,反过来神又约束人们的行为规范,让世代的人们在大自然的规范和真善美的影响下,不断前行。
至此,关于三江以及三江流域的历史文化追寻告一段落,还有像梁启超故居及梁启超对近代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黄埔军校及黄埔系军官的成长史,客家文化对广东、香港乃至东南亚经济所做的贡献等等诸多内容,都非常有意思,希望今后有时间、有心境去发现、感悟、沉淀和成长。